第五十章 · 二萧（二）｜中国好声音
开对落，暗对昭，赵瑟对虞韶。轺车对驿骑，锦绣对琼瑶。羞攘臂，懒折腰，范甑对颜瓢。寒天鸳帐酒，夜月凤台箫。舞女腰肢杨柳软，佳人颜貌海棠娇。豪客寻春，南陌草青香阵阵；闲人避暑，东堂蕉绿影摇摇。（老规矩，读三遍，读着不顺溜的，翻翻第四、十、十三章，温习一下关于旧韵的知识）
羞攘臂，懒折腰，范甑对颜瓢，这四个典故之前都曾讲过，分别是第四章的冯妇，第二十四章的陶渊明，第三十七章的范丹和第二章的颜回。这章我们只说说赵瑟对虞韶。
之前我们还讲过「琴瑟琵琶，八大王一般头面；魑魅魍魉，四小鬼各自肚肠」这幅对联。从字形上就可以看出，琴、瑟、琵琶本出一门。这三位都属于弹拨乐器，那「八大王」神似用来上弦调音的轸子。
琵琶以四弦为常见，白居易《琵琶行》里说「曲终收拨当心画，四弦一声如裂帛」；古琴七弦，刘长卿《听弹琴》里说「泠泠七弦上，静听松风寒。古调虽自爱，今人多不弹」。
看到琴在鄙视琵琶的弦数少，瑟就笑了，李商隐同学曾经说「锦瑟无端五十弦，一弦一柱思华年」。
莫名其妙地搞个五十弦，不要太复杂了好不好，弹起来劳神不说，搬来搬去也费事啊！传说泰帝都不能忍了，把五十弦瑟一分为二，「破其瑟为二十五弦」。
但即使规模减半，瑟的弹奏难度依然不小。自古惟赵地有鼓瑟传统，故常称赵瑟。声名在外，还差点引发了一场外交危机。
话说秦昭襄王嬴稷与赵惠文王约在渑池撸串。几瓶老雪（发现好久没提这个词了）下肚，嬴稷对赵王说：听说赵人擅瑟，赵王好音，秀一段给大家听听咋样？酒宴正欢，赵王也不好驳嬴稷的面子，就信手弹了两下。秦国史官马上记录：某年某日，秦王与赵王会饮，令赵王鼓瑟。
赵王的脸马上开始变颜变色，这酒桌之上弹弹琴唱唱曲本也没啥，回头乱发朋友圈可就不好了。我堂堂一国之君为别国元首弹曲，国人知道了怎么看？再说了，我们可是名副其实的赵国人啊！
这时候，那个从不按套路出牌的蔺相如捧着盛酒之缶出现了，大声招呼说：来来来，哥几个，咱们赵王都弹瑟了，下面请秦王击个缶，好不好啊！
嬴稷半天憋出一句话：how old are you？怎么老是你？
蔺相如说：赵人善瑟，故赵王鼓瑟，秦人爱缶，故请秦王击缶！
嬴稷怒曰：汝怎知秦人爱缶？
相如振振有词：距今两千又两百余年后，华夏共主会列国之君于燕，观列国精壮之竞技，名曰奥运。有秦人张艺谋者，授命总筹歌舞，开篇即令千人击缶，怎欺秦人不爱缶欤？
嬴稷：@￥#%……*&@
相如：我估计你也是听不懂，这么说吧。你我五步之内，我用缶打你脑袋，或者用拳头打你脑袋，什么疼？
嬴稷：别以为我智商低，这个急转弯我看过，什么打都是脑袋疼！
相如：那请秦王击缶！
嬴稷无奈，象征性敲了一下，蔺相如马上让赵国史官发朋友圈：某年某日，秦王为赵王击缶！
这一段加上「完璧归赵」，在《东周列国志》中叫「蔺相如两屈秦王」，其实渑池之会，乃是嬴稷真心和赵，旨在调回白起攻楚。正是嬴稷胸有大业，才成就了蔺相如的两次投机。
「别跟我扯什么两千又两百余年后，二十年后就是长平之战，新仇旧恨连本带利和你们算清」，这是嬴稷的心声。
赵瑟是乐器，虞韶则是乐曲，就是舜帝创作的韶乐，舜为有虞氏的后代，故称虞韶。
西周时期，总结历代典章乐舞，以所谓「六代乐舞」规格最高，即黄帝《云门》，尧《咸池》，舜《韶》，禹《大夏》，商《大濩》，周《大武》。周代还大量收集民歌，最终形成了中国第一部诗歌总集《诗经》。其实《诗经》重章复沓的结构形式，比任何一种古代诗词体例都更接近当代的流行歌曲。
第二十六章我们还讲过「八音」，西周的乐器按照制作材料分为「匏土革木石金丝竹」八类，而五声阶名，「宫商角徵羽」也已经在这个时期确立。由此可见，古代贵族还是很喜欢音乐的，想想也是，没有电视、没有电脑，闲来无事不听听曲干嘛呢？
音乐受欢迎，不意味着音乐人有地位，这是古今乐坛最大的区别。特别是那些职业音乐人，更只是供贵族娱乐消遣的「伶人」。名气较大的有第四十四章讲过的汉代李延年，他一曲「北方有佳人」，成功捧红了他的妹妹。
到了唐代，又出了一个李龟年，这个人凭借着出色的音乐功底，有幸经常去「岐王宅里、崔九堂前」献唱。当然，更有幸的是，他在江南落花时，遇到了杜甫。
同样有幸的还有一个李凭，此人善弹箜篌，名噪一时。「天子一日一回见，王侯将相立马迎」，当然，这帮粉丝都不重要，重要的是他有一个粉丝叫李贺，「吴丝蜀桐张高秋，空山凝云颓不流。江娥啼竹素女愁，李凭中国弹箜篌…」
所以，中国古代的职业音乐人成名之key有二：一是业务要强；二是至少要有一个做诗人的粉丝，或者，自己会写。
当然了，对于那些业余爱好者而言，精通音乐绝对是锦上添花的事儿。比如第十七章讲过的司马相如，又比如第二十四章讲过的萧史（本章的夜月凤台箫说的也是他），对于他们而言，音乐绝对是撩妹的不二法宝。又比如那个「曲有误，周郎顾」的周瑜，这么文艺范，绝对会引发「欲得周郎顾、时时误拂弦」的风潮。
「求你们好好弹吧，哥都有主了」这是周瑜的心声。
「任何不以弹对为目标的弹琴，都是耍流氓！」这是小乔的心声。
总提男女的事似乎有点庸俗，最后我们再说说伯牙和钟子期吧！
伯牙善奏，钟子期善听。伯牙弹琴时想着高山，钟子期就说：巍峨兮若泰山。伯牙弹琴时想着流水，钟子期就说：洋洋兮若江河。伯牙弹琴时想着男女老少民居乐业，钟子期就淡淡地说了三个字：中国梦！
后来，钟子期死了，伯牙破琴绝弦，终身不再弹琴，这段故事就是「知音」和「高山流水」的出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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