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六章·七阳（三）｜伍子胥的七颗龙珠

荀对孟，老对庄，亸柳对垂杨。仙宫对梵宇，小阁对长廊。风月窟，水云乡，蟋蟀对螳螂。暖烟香霭霭，寒烛影煌煌。伍子欲酬渔父剑，韩生尝窃贾公香。三月韶光，常忆花明柳媚；一年好景，难忘橘绿橙黄。

有一段传统相声叫《文昭关》，特别适合给初学者讲押韵。内容说的是在京剧《文昭关》中，伍子胥要手拿马鞭，腰挂宝剑，在台口唱四句流水：「过去一天又一天，心中好似滚油煎，腰中枉带三尺剑，不能报却父母冤！」

有演员一时疏忽，挂了把腰刀就上场。因为戏词儿里有宝剑，所以只能在台上现编词儿，换了一个辙口，把错儿圆全过去：「过了一遭又一遭，心中好似滚油浇，一路盘费都花了，我卖了宝剑就挎了一把刀！」

京剧《文昭关》说的是伍子胥过昭关一夜白头的故事，这时整出的《伍子胥复仇记》才刚刚开始。在这之前，我们得先说说，伍子胥为什么要过昭关。

另一出京剧《未央宫》，倒是把原委说得很详细：「楚平王无道行不义，不该父纳子的妻。伍奢（伍子胥之父）上殿把本启，怒恼了奸臣费无忌。用计调回他的子（伍尚，伍子胥之兄），可怜他一家大小三百余口，一刀一个血染衣…」

这段唱词中最劲爆的字眼莫过于「父纳子妻」，有必要展开说一下。话说费无忌受命赴秦国为世子建聘定秦女嬴氏，一向与世子不睦的他，回楚之后竭力夸赞嬴氏美貌，唆使平王自己娶之。然后调离世子，诬以谋反。楚平王本来心虚，下令杀害了世子建，以及世子建的太傅伍奢一家，只有伍子胥一人幸免。

历史上著名的「父纳子妻」还有李隆基和杨玉环，两相比较，楚平王的 「父纳子妻」完全是中了费无忌的糖衣炮弹，只不过是楚平王吃了糖衣，世子建中了炮弹而已。而且那位秦女嬴氏也没和世子建做过一天的夫妻，所以单论无耻程度而言，楚平王不如李隆基。

好了，我们该说说这个幸存的伍子胥了。现在的伍子胥面前摆着这样一张任务卡：要想复仇，需要集齐七颗龙珠，然后召唤神龙。

龙珠1：见到东皋公后获得

东皋公据说是扁鹊弟子，家住在位于吴楚交界的昭关，这是伍子胥离楚入吴的必经之地。此时的伍子胥已经是楚国的头号网逃，画像贴满了楚国的城门。东皋公同情子胥境遇，把他接到家中，等待第二颗龙珠的出现。一等就是七日，伍子胥心急如焚，一夜白头。

龙珠2：见到皇甫讷后获得

皇甫讷是东皋公的好友，长相酷似子胥。子胥白头之后，皇甫讷恰好归来。两人一同过关，皇甫讷很快被楚兵抓获，满头白发的伍子胥则乘乱通过昭关。

龙珠3：见到渔父后获得

子胥出了昭关，前面有大江拦路，有一老渔人渡其过江。子胥感激渔人，摘下宝剑赠之，这也就是正文中伍子欲酬渔父剑的来历。所谓欲酬，当然就是老渔人没要。

子胥辞别之时，对老渔人说：「渔丈人，倘后有追兵来至，勿泄吾机」，渔翁仰天而叹：「吾为德于子，子犹见疑。倘若追兵别渡，吾何以自明？请以一死绝君之疑」说完，解缆开船，倒翻船底，溺于江心。

龙珠4：见到浣女后获得

伍子胥进入吴境，饥困交加，遇浣纱姑娘赠其饮食。子胥辞别之时，没有吸取教训，依然嘱咐浣女勿泄行踪，结果浣女亦如渔父，抱石投水而亡。

数年后，伍子胥雪耻归来，到当年浣女投水之处，投入千金，这便是后世 「千金小姐」的来由。

龙珠5：见到被离后获得

初到吴都的伍子胥没有机会见到吴王，沦为乞丐。每日被发佯狂，跣足涂面，吹竹箫以明心志，用现在的话说，就是制造热点，以求关注。最终被吴国大臣被离发现了，将其引荐给了吴王僚。

龙珠6和7：见到专诸、要离后获得

吴王僚虽然拜伍子胥为上大夫，但对其的伐楚计划并不感冒，于是伍子胥与意图篡位的公子光达成交易，伍子胥帮公子光篡位，公子光帮伍子胥伐楚。

伍子胥先后把其在吴国结识的专诸、要离推荐给公子光，专诸鱼腹藏剑刺杀吴王僚于前，要离舍妻断臂刺杀公子庆忌在后，最终帮助公子光即吴王位，换昵称为吴王阖闾。

集齐七颗龙珠，召唤出的神龙叫做孙武。

没错！就是写《孙子兵法》的那个孙武。这孙子不但能写论文，理论水平高，实践能力也是超强的。一出场就给吴王训练女兵，连斩吴王两名爱姬，留下了「将在军，君命有所不受」和「三令五申」两个成语。

吴王阖闾九年，拜孙武为大将，伍子胥为副将，出兵伐楚，五战五捷，攻入郢都。据《史记》记载，伍子胥「掘楚平王墓，出其尸，鞭之三百」。面对旧友申包胥的责难，伍子胥冷酷地说一句话，创造出两个成语：「日暮途远，吾故倒行而逆施之」。

好了，关于《伍子胥复仇记》到此也就终结了。其中好多情节都不太经得起推敲，比如渔父浣女两节，就像一个人连续两天福彩中了五百万，反正我是不信。

不管了，反正男主伍子胥已经马不停蹄地进入《勾践复仇记》的剧组，这回是男配，戏份不少，悲剧收场。

剩下的篇幅我们再讲讲韩生尝窃贾公香，这一联缩略一下就叫韩寿偷香，与相如窃玉、张敞画眉、沈约瘦腰并称风流四事。李商隐有诗曰「贾氏窥帘韩掾少，宓妃留枕魏王才」，出句说的也是这个事儿。

西晋韩寿是个大帅哥，在权臣贾充手下作司空掾。出入贾府时，被贾充的小女儿贾午看上。贾午约韩寿半夜翻墙入府幽会，还把一种西域奇香赠送给他。哪知道这香是奢侈品，全西晋连皇帝在内就三家有，贾充发现真相后很是无奈，只好把贾午嫁给了韩寿。

和《伍子胥复仇记》相比，这完全是另外一个画风的故事，可以拍成一部浪漫的轻喜剧。

当然，什么都架不住深究。贾午有个姐姐叫贾南风，嫁给了著名的白痴皇帝司马衷，总揽大权。

贾南风无子，便以贾午和韩寿之子假充皇子，并谋害太子，意图专权。结果赵王司马伦以此为借口，发动政变。以金屑酒毒杀贾南风，贾午和韩寿皆被杖毙。

所谓风流，总被雨打风吹去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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