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 · 三江（二）｜神棍必修课

老高谨以此文表示对偶像大刘的祝贺。恭祝他的《三体》荣获第73届雨果奖最佳长篇小说奖。

虽然此文在内容上和大刘、和《三体》、和雨果奖都没有半毛钱的关系。

旌对旆，盖对幢，故国对他邦。千山对万水，九泽对三江。山岌岌，水淙淙，鼓振对钟撞。清风生酒舍，皓月照书窗。阵上倒戈辛纣战，道旁系剑子婴降。夏日池塘，出没浴波鸥对对；春风帘幕，往来营垒燕双双。（老规矩，读三遍）

这段实在浅显，惟讲阵上倒戈辛纣战，道旁系剑子婴降。辛纣就是商纣王，又称帝辛，荒淫暴力流皇帝的代表。上一章我们讲过夏桀，商纣就是夏桀的2.0版。道具都是炮烙，场景都是酒池肉林，只不过女主从妹喜换成了妲己，男配从关龙逄换成了比干。但是因为后来有了个《封神榜》，所以商纣、妲己、比干要出名的多。阵上倒戈说的是周武王伐纣过程中的牧野之战，商军阵前哗变，商纣王兵败自焚的故事。中国信史时代的开始是公元前841年的周召共和，这之前的历史直接证据太少，老高也不多讲，有兴趣的直接看《封神榜》吧。现在很多历史书把三皇五帝兼夏商当成信史来讲，对此只能呵呵。

道旁系剑子婴降说的是秦朝的灭亡。子婴就是秦三世，有人说他是秦始皇的孙子，有人说是儿子，有人说是弟弟，不管它了，总之是悲催短命流君主的一员。被赵高立为秦王46天，刘邦便打到了灞上，子婴请降标志着秦朝的灭亡。史记里没有「系剑」这事，倒是说其「素车白马、系颈以组（丝带）」，所以有些声律启蒙的版本直接改成了「道旁系颈子婴降」。

应该说这一联在整本《声律启蒙》中十分平庸，但「辛纣」对「子婴」还是要要讲。「辛」是天干，「子」是地支，这东西是历代神棍的必修课。要学国学的，也应该整明白。

天干地支简称「干支」，据说取义于树木的干枝。十天干是甲、乙、丙、丁、戊、己、庚、辛、壬、癸。这几个字考过司法考试的同学再熟悉不过，以它们为名的各种奇葩在案例中反复出现，做了无数伤天害理的事，也折磨了我们很多年。十二地支是子、丑、寅、卯、辰、巳、午、未、申、酉、戌、亥，对应着十二个属相，这个作为中国人必须熟记，不然你都对不起王力宏。马上下载歌曲《十二生肖》，「子鼠丑牛、寅虎卯兔、辰龙巳蛇、午马未羊、申猴酉鸡、戌狗亥猪、这就是十二个十二个…十二个生肖」！！

天干地支搭配，天干在前，地支在后，10乘12一共有120种排列。但如果是往复循环，癸亥之后又接甲子的话，那么诸如甲丑、乙子这样的排列就永远不会出现。古人把甲、丙、戊、庚、壬称为阳干，把乙、丁、己、辛、癸称为阴干。子、寅、辰、午、申、戌称为阳支，丑、卯、巳、未、酉、亥称为阴支，则阳干不配阴支，阴干不配阳支，所以实际的排列是60种，称为「六十甲子」。古人们就用这样一种六十进制的方法来纪年、纪月、纪日、纪时。

熟悉「六十甲子」，对学习中国近代史帮助最大。今年是乙未年，最近的一个甲字头年份则是2014年甲午（要注意干支纪年是阴历年，和2014年并不完全重合），那问你甲午中日战争是哪一年？你说你忘了，好吧，不丢人，老高其实也忘了。但是你可以推算出来，倒推几个甲午年，1954年？都解放了显然不是。1894年？靠谱！1834年？鸦片战争还没开始呢，不属于近代史的范围。于是1894，BINGO！那戊戌变法呢？甲、乙、丙、丁、戊，又过了四年，1898，BINGO！庚子赔款呢？戊、己、庚，又过了两年，1900，BINGO！

我有个朋友以前是做公务员考试模拟题的，让我帮他做常识部分，我出了这样一道题：某人是在谭嗣同被杀那年出生的，他的属相应该是（）：A狗B猪C龙D马。我朋友居然对我说：脑筋急转弯不行！这哪里是什么急转弯啊？谭嗣同戊戌变法事败被杀，戌狗亥猪，自然是属狗吗！

除了纪年，「六十甲子」还可以纪月、纪日、纪时。比如2000年1月1日1点，就是己卯年丙子月戊午日癸丑时，己卯叫年柱、丙子叫月柱、戊午叫日柱、癸丑叫时柱，一共八个字，就是神秘兮兮的「四柱八字」。看八字，要理解干支和五行的关系。比如己属土、卯属木、丙属火、子属水、戊属土、午属火、癸属水、丑属土，所以简单来看，千禧宝宝们集体五行缺金的。当然，碰巧你是千禧宝宝的家长不要着急，刚刚这种算法不过是入门级的，进阶级的算法还要融合阴阳、神煞等诸多因素，大师级的算法就更加复杂了。古人认为命里缺什么，可以靠名字或者婚姻来补，所以结婚前男女要交换八字，由职业分析师来判断他们是否合适。最后声明一下，我讲这些，是因为天干地支是学国学不能回避的问题，大家有必要粗浅地了解一下。我觉得诸如占卜学、风水学种种，即不必用封建迷信这个大棒一棒子打死，也犯不上笃信不疑，婚姻这东西还是看缘。「缘来总是妙不可言！」

最后剩点篇幅，把「无情对」补上。所谓无情对，又名羊角对，即上句和下句各自顺理成章，字词对仗工稳，而内容意境却各不相干，风马牛不相及，且相差越远妙趣越浓。无情对产生于明代，在晚清士大夫中作为一种文字游戏极为兴盛。比如：「文竹」对「武松」。其中字字相对，而且上联是植物，下联人名，毫不相干，是无情对的典范。老高最喜欢的一联是：「五月黄梅天」对「三星白兰地」，五对三、月对星、黄对白、梅对兰、天对地，单字每一不工，上下联却毫无瓜葛。流传较广的还有：「公门桃李争荣日」对「德国荷兰比利时」；「孙行者」对「祖冲之」，梁朝伟」对「唐国强」，「色难」对「容易」等等。近代有一联「六宫粉黛无颜色」对「三峡工程有问题」也很妙，据说是李锐先生的。虽然不是很工，但问题看得很准。